原文

梁惠王①曰：“寡人之于国也，尽心焉耳矣②！河内③凶④，则移其民于河东，移其粟于河内。河东凶亦然⑤。察邻国之政，无如寡人之用心者。邻国之民不加少⑥，寡人之民不加多，何也？”

孟子对曰：“王好战，请以战喻。填⑦然鼓之，兵刃既接，弃甲曳⑧兵而走。或⑨百步而后止，或五十步而后止。以五十步笑百步，则何如？”

曰：“不可，直⑩不百步耳，是⑪亦走也。”

曰：“王如知此，则无望民之多于邻国也。”

注释

1. 梁惠王： 即魏䓨，战国时期魏国的国君。魏国都城在大梁，所以魏惠王又称梁惠王。
2. 焉耳矣：焉、耳、矣都是句末助词，重叠使用，加重语气。
3. 河内：古人以中原地区为中心，所以黄河以北称河内，黄河以南称河外。
4. 凶：饥荒。
5. 亦然：也是这样。
6. 加少：更少。加，副词，更。
7. 填：拟声词，模拟鼓声。
8. 曳（yè）：拖着。
9. 或：有的人。
10. 直：只，仅仅。
11. 是：代词，这，指代上文“五十步而后止”。

译文

梁惠王说：“我对于国家，总算是尽心啦！河内遇到饥荒，就把那里的百姓迁移到河东去，把河东的粮食运送到河内。河东遇到饥荒也是这样做。了解一下邻国的治理，没有像我这样用心的。邻国的百姓不见减少，我的百姓不见增多，为什么呢？”

孟子回答道：“大王喜欢打仗，请让我用打仗来做比喻。咚咚地敲响战鼓，战斗已经开始，士兵扔掉盔甲拖着兵器逃跑。有的人跑了一百步然后停下来，有的人跑了五十步然后停下来。凭借自己只跑了五十步而耻笑别人跑了一百步，那怎么样呢？”

梁惠王说：“不可以，只是没有跑上一百步罢了，这也是逃跑啊。”

孟子说：“大王如果懂得这个道理，那就不必期望自己的百姓比邻国多了。”

文言知识

说“是”：“是”的本义是“正”、“直”，如《说文》：“是，直也。”

“是”在文言文中有以下常见释义。

• 指“此，这”，作代词。如上文“是亦走也”，“是”指代上文的“五十步而后止”。
• 指“对的，正确的”，作形容词。如《归去来兮辞》：“实迷途其未远，觉今是而昨非。”又如，成语“是非曲直”。
• 指“赞同”、“认为正确”，作动词。如成语“是是非非”，第一个“是”作动词，第二个“是”作形容词，意思是“赞同对的，否定错的”。比喻是非、好坏分得非常清楚。

文化常识

魏惠王早期励精图治，勤于政事，将大梁发展成为当时规模最大的城市之一，魏惠王也成为了中原霸主。然而魏惠王晚年却连出昏招，尤其是对待人才方面，接连放走了商鞅、张仪，从而使魏国走上了下坡路。

下面讲一个关于魏惠王的故事，出自《资治通鉴·周纪》。

魏惠王问宝

有一次，魏惠王与齐威王一起打猎，魏惠王问齐威王：“大王有何宝物？”

齐威王心里明白，这是魏惠王要向自己夸耀国力了，于是便以退为进地说：“我没有。”

于是魏惠王骄傲地说：“魏国虽小，尚有能照亮十二辆车子，径长一寸的夜明珠一颗。像齐国这么大的万乘之国，难道连这样的宝贝也没有吗？”

齐威王听了魏惠王的话，很不以为然，说：“我的宝物与你的大不一样。你的宝是死的，我的宝是活的而且是无价的。”

魏惠王一听，大惑不解地问道：“是何宝物如此厉害？”

齐威王说：“我有大臣檀子，镇守下陲，强楚不敢犯境；我有能臣肦子，镇守高唐，赵人不敢来捕鱼；我有贤臣黔夫，镇守徐州，吓得燕人有千余户归顺了齐国；我有良吏种首，负责国内治安，百姓夜不闭户，路不拾遗。这四位能臣就是我的宝物！”

魏惠王一听，顿时感到羞愧难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