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hezhisheng026 生活知识 2023-01-14 16:05:01 176 0

图/本刊记者 大食

“我没有追求所谓的少女感,而是让自己可以跨到很小,又可以跨到很老。我要保持好干干净净的状态,随时可以去千变万化”

本文首发于南方人物周刊2020年第9期

文 | 本刊记者 张明萌 实习记者 梁翰文

编辑 | 杨静茹 rwzkyjr@163.com

全文约6021,细读大约需要13分钟

宋佳的笑声从远处传来,洪亮分明。她长发绑起,如往常穿贴身长裤搭阔肩风衣,脚步利落,走路带风。定在面前,风没刹住,扑人一脸。谈话时,她的眼神富于变化,但不离其宗。2014年,导演徐浩峰邀请宋佳参演电影《师父》中的师娘一角,原著小说里写师娘的眼神“像远山,坚定且不移”。电影结尾,宋佳穿着旗袍,抬了抬眼,冷冷道:“他犯的事,我担着。”眼神正好衬了那句话。

合作过的导演、演员谈到宋佳,都称她利落干脆。这来自于宋佳年少时的印记:青春期听摇滚,喜欢黑豹、唐朝,认为他们“有态度”,曾试图逃课去看演唱会;从小学柳琴,这个唐代以来流行于苏北鲁南一带的乐器,响亮宏大,高亢刚劲,像极了说话时的她。

在民乐队中,柳琴因音效独特,不易被其他乐器掩盖,常在高音区的主旋律时出现,既适用于演奏欢快、对比强烈的曲调,也可展示抒情的旋律,能与琵琶、阮、筝等乐器相得益彰。柳琴之于民乐队,正像宋佳之于戏剧行业,她乐于在不同的导演镜头中与不同的演员碰撞出火花。

2006年,宋佳出演《好奇害死猫》并获得金鸡百花电影节最佳女配角提名,以此为起点,她的表现开始得到奖项的肯定:2012年,她凭借《悬崖》中的地下工作者顾秋妍一角获得了第18届上海电视节白玉兰奖最佳女演员奖、第26届中国电视金鹰奖观众喜爱的女演员奖以及最佳表演艺术奖;次年,又因饰演电影《萧红》的女主角萧红,在与章子怡(《一代宗师》)、颜丙燕(《万箭穿心》)等人的角逐中获得第29届中国电影金鸡奖最佳女主角奖,成为第一个集视后、影后于一身的80后演员。

演戏绝对是最能激起宋佳表达欲的话题。谈自己的戏,从第一部电影《好奇害死猫》到最近一部《风中有朵雨做的云》,谈别人的戏,从梅丽尔·斯特里普到于佩尔,语速渐快,喜上眉梢,眼神炯炯,故事说不完。演戏是她生命的刻度,某部某场戏一刀切下去,当时的宋佳立在那儿,往后的宋佳不知复盘过多少次,细枝末节信手拈来。

2019年,三部电影中出现了宋佳的身影:《风中有朵雨做的云》《你是凶手》《我和我的祖国》,她饰演了一个命途多舛的风流女人、一个追查杀害女儿的凶手的绝症母亲、一个英姿飒爽的女飞行员。待播列表上,她至少还有十部存货,类型不一,角色多样。她不关心这些什么时候播,因为“一个戏有一个戏的命”,她认为,演的时候爽最重要。

“我就一戏痴。”她说。

《我和我的祖国》 剧照

是情妇,是妻子,是母亲

是风流校花,是杀人犯,是精神病

时隔三年,宋佳终于从“广州”的PTSD中缓过来,再次踏上这块土地,参加“2019年南方电影盛典”。这次迎接她的,是华南暖湿的冬日与和煦的阳光。2016年3月到6月,她在广州拍摄导演娄烨的电影《风中有朵雨做的云》。春夏之交的广州,雷暴说来就来。娄烨喜欢拍雨,常兴奋地拉着剧组拍室外戏。在这个有气象观测以来广州降雨最多的年份里,宋佳淋了拍戏以来最多的雨。

冼村位于广州天河珠江新城西面、繁华的CBD旁,旧式老楼密密麻麻。娄烨将故事的核心定在这儿,准备拍摄一群人深陷泥潭、欲逃而不可得的故事。

娄烨第一次和宋佳聊角色,用了几个身份去形容林慧:是情妇、是妻子、是母亲。从十几岁的风流校花演起,中间成了杀人犯,还被认为是精神病患者。宋佳从几个身份的交织里觉察到了角色的张力,“她夹在所有人中间,听起来就很复杂。”

娄烨在宋佳肚子上加了很多棉片,垫了屁股,接了长发。戏里,宋佳穿着一件男士西装,内衬蕾丝黑衣,套蕾丝露腿裙,脚上是白色球鞋,戴男士大手表,拿大皮包。混乱的衣着呼应着她复杂的身份,也让她与各种气息交杂的城中村、新旧气息撞击的华南重镇融为一体。试妆的时候,秦昊、张颂文也穿好戏服站过来,这三个人的纠葛浮现在她脑袋里。“我马上明白,娄烨想要在广州那个时代活生生的一个女人,她的质感就是这样的。”

宋佳为林慧加了一些风流的劲道,她觉得这么一个校花女神,嫁给了张颂文饰演的唐奕杰,本来男方就会觉得自卑,加上林慧又有些风流,可能会导致老唐心理的扭曲,这样演变成家暴更合理。

林慧的第一场戏是去广州十三行上货,成片中几秒的镜头拍了一个下午。宋佳画上了招摇的妆,摇曳着身子穿梭在十三行的铺面。兴致来了,拍拍路人的肩膀,趴在他耳边说:“明天打电话给我。”吓得对方大喘气。娄烨见了特别开心,夸宋佳“把十三行演成了她一个人的”。宋佳认为,娄烨的戏对演员考验非常大。“他真正要的是剧本以外的东西。他怎么都不喊卡,但他越不喊卡,我就越兴奋。我知道终于有show time的时间,很过瘾。”

制片人耐安回忆,娄烨很注重演员拍戏时的专注,他希望演员在现场如同角色在生活。拍餐厅的戏时,娄烨把宋佳扔进饭店,让她自由发挥。她只好挨桌跟人打招呼,操着粤语问人家“好唔好食啊?”群众演员还会回她:“嘅好,上次冇点过。”

这样的场景已经算得上《风中有朵雨做的云》里阳光的片段。压抑是娄烨电影的主要情绪。他的现场没人讲话,剧组工作人员会协力创造有利于塑造角色的环境。宋佳那三个月过得阴暗昏沉。拍摄张颂文家暴宋佳的戏,戏里的女儿目睹了全程。打完后,12岁的女演员发抖着看张颂文,把他看哭了。宋佳笑他,“你打我,你还哭。”小女孩过来摸了摸宋佳,“妈妈不疼了。”宋佳崩溃了,躲在角落里嚎啕了好一会儿。拍完这场戏,她每次看到那个房间都心有余悸。

娄烨追求真实,拍认尸的戏,唐奕杰躺着的地方是真的停尸房。宋佳和井柏然在里面吓到不行。“娄烨是天生为电影而生的人,他的世界里只有电影,他在乎电影的纯粹。”

所以,淋雨只是最不值一提的折磨,宋佳饰演的林慧,在剧中经受家暴、精神病,把各种麻烦经历了个遍。林慧在故事里崩溃,她在戏外也快崩溃。“这是一群深陷在泥潭中的人,一个演员去塑造这样的角色,怎么可能不跟角色一起在泥潭里面滚?”但她认为林慧是堕落的美,像水果腐败前散发出的奇异的香。特别需要爱、特别阳光,但没有一个人爱她,最后无处可逃,彻底腐烂。

杀青后,她休了个长假,再听见“广州”两个字,“心里直抽抽。”但她也多次感叹演这部戏“太过瘾了”。“我已经被娄烨导演几乎折磨到榨干最后一滴血,但是我的能量、我的一切都被导演带到了一个新的极限,演员都渴望这样的创作氛围。”

宋佳很喜欢娄烨用手机拍的一张剧照,她搂着秦昊和张颂文,特别放肆地笑。她认为这张照片说清楚了三个人纠缠的关系,有极强的命运感。“我们不认为自己是坏人,但那张照片一看就知道三个人做了很多坏事。我抱住他们俩的瞬间,感觉太奇妙了,有时候可能只有创作者自己会有,就像上帝当时在摸着我的手进行了表演。”

《风中有朵雨做的云》 剧照

我心疼了一下萧红

但萧红不会心疼自己的

1942年,民国女作家萧红逝世,享年31岁。2011年,宋佳应约出演电影《萧红》,那年她也31岁。她认为这是她与萧红之间缘分的延续。缘分很早就开始了:她和萧红一样都是哈尔滨人。每天放学回家,宋佳都会经过萧红中学。“我压力非常大,不想辜负萧红,我甚至觉得她在天上看着我。”

宋佳曾在博客中回忆演萧红的日子:“有些魔怔了,每天神经兮兮,用笨拙的却对我一直很有效的办法在寻找,就是无时无刻地、不分戏里戏外地要把自己变成她,一百天里让自己成为她,我给自己前所未有的挤压,试图能有她一丝丝的气息。难。精疲力尽。”

一场戏,老家有婚约的男人在学校门口追到她,扇了她一巴掌,她接着扇了自己一巴掌,哭了。当时宋佳觉得自己演得棒极了,后来每次想到都耿耿于怀:我心疼了一下自己,心疼了一下萧红;但以萧红的心态和性格,她不会心疼自己的。

拍到鲁迅给萧红《生死场》写序那场戏时,宋佳已经完全入戏。她晚上在小黑屋里拿起序细读,读到:“叙事和写景,胜于人物的描写,然而北方人民对于生的坚强,对于死的挣扎,却往往已经力透纸背。女性作者的细致的观察和越轨的笔致,又增加了不少的明丽和新鲜。精神是健全的。”她痛哭流涕,“我都不知道为什么哭,我觉得是她(萧红)在帮我。”

第一次有这种感觉,是2006年拍电影《好奇害死猫》时。宋佳饰演的洗头妹和胡军是一对婚外恋情侣。宋佳给胡军洗头,胡军说她手糙。她回,“我天天给人洗头,手能不糙吗?”胡军生气地泼了她一桶水。她站那儿一直哭,导演喊停了,大家都在看回放,她裹着浴巾还在哭。“角色和我的感受搅在一起,我也不知道是角色的感觉还是我的感觉,很复杂,特别爽,然后就上瘾了。”

在那之前,她一直生活在上海,有戏就拍,演一些花瓶角色,能赚钱就行。在那之后,她告诉自己要好好拍戏,当一个职业演员,从上海到了北京,开始北漂。一年后接了《闯关东》,饰演鲜儿,随着这部央视开年大戏的热播,宋佳进一步为观众熟知。之后接演电影《赤壁》、电视剧《大女当嫁》《悬崖》,事业走上正轨。这样看来,对戏上瘾的感觉是这一切的起点,这或许是宋佳对此执着的理由之一。

《萧红》是宋佳第一次演历史上真实存在的人物,也第一次感受到了民国时期的文人“风骨”。往后再演徐浩峰的《师父》,虽然和《萧红》一文一武,但风骨一致。讲究多、精气神足,动作优雅,眼神干净,连坏人都不油腻。这样穿起旗袍才有风华,挥起刀枪才够潇洒。

《师父》 剧照

徐浩峰拍戏追求准确,拍师娘点一根烟的戏,他会细致到眼神的位置、手的位置和烟头的位置,恨不得连烟飘动的轨迹都能控制。宋佳回忆:“每一帧画面都已经在徐浩峰导演的脑子里,演员做到的是戴着脚铐把舞跳好,演出那股劲儿。”

宋佳在《萧红》中杀青那场戏,黄觉饰演的萧军在火车站送萧红离开,给了她两个梨。戏里的两人在生离死别,戏外宋佳也要和剧组分别。那种上了瘾的感觉又来了。情感的极致、人物的命运、人性的复杂……“这一次,只有沉重,几乎承受不了的沉重,也就是这种沉重让人兴奋,着迷,上瘾。你看,我说过所有演员都是受虐狂,彻头彻尾的受虐狂。”她写道。

2013年,领取第29届中国电影金鸡奖最佳女主角奖,宋佳举起奖杯,抬头望天,笑着说:“谢谢萧红。

《萧红》 剧照

对话宋佳:没有越来越胆小,反而越战越勇

人物周刊:你刚谈到演完林慧,感觉很油腻。你对油腻的定义是怎样的?

宋佳:这种油腻就是接受了命运的安排吧。

人物周刊:你现在接受吗?

宋佳:我不觉得我油腻,我简单,越来越确定要做一个纯粹的演员,并且在往这条路上努力。我很喜欢现在的状态,入行这么多年,积累的经验越来越多,没有程式化,没有越来越胆小,反而越战越勇,也没有创作上的疲惫感,身体有累过,但是创作上永远是兴奋,永远是像谈恋爱见男朋友前一天晚上那种兴奋,期待啊、失眠啊,永远是这样一个状态。我实在太喜欢拍戏了,每天都在琢磨、都在想,从我拍《好奇害死猫》的时候,我痴迷那个瞬间,就想每部戏都寻找那样的瞬间,那是创作的高光时刻。

我没有追求所谓的少女感,而是让自己可以跨到很小,又可以跨到很老。我要保持好干干净净的状态,随时可以去千变万化。

有观众会认为,你之前演的角色,比如林慧、师娘、《好奇害死猫》里的梁晓霞等等,她们身上有共性,这种特性是你本身的特质还是为了角色塑造的?

我肯定否认这种说法。这么多年我一直在努力做一件事情:希望每个角色都有属于那个角色的脸。比如19年的《我和我的祖国》,很多朋友都说没想到这和林慧是一个人演的,我就很爱这个(评价)。我觉得演员是可以做到变脸的。当然我有一部分角色确实有一些特质,像《风雨云》《萧红》《师父》,林慧身上那种疯狂,那种神经质的美特别抓人,特别令人心碎,特别性感,我比较偏爱这样的角色,更复杂,更有得演,更有很强烈的人物命运感。

这种角色我统称为大角色,我以前不可能诠释得很好。对演员来说,年龄真的是个加分项。演员这个职业可以常青,你的脸可能会受限制,但是你的演技不会,一定是会越来越好。

人物周刊:你大概从什么时候开始觉得自己能拿住大角色?

宋佳:《萧红》吧。但也是慢慢的,以前理解人物比较单薄,我看现在很多小朋友演戏,觉得他们很正常。在他们的年龄,理解力还不够,再加上遇不到一个能够给正确引导的好导演,他们只能这样演。很孤独的,什么都只能靠自己,但自己就是那么单薄,怎么办?

拍得越多越知道,要跟好的导演合作,因为他就是能给很多正确的指导,就是会帮你上台阶,就是能更加刺激激发你的灵感和能力。也知道要跟好的演员合作,才有更多火花。我懂得这个道理之后,就开始这么走下去,一直合作的都是好导演、好演员。

人物周刊:你十几年前演的角色也不单薄,像《闯关东》的鲜儿,你演的时候只有24岁,当时怎么理解这种相对比较厚重的角色?

宋佳:在学校的时候,我接受过很多表演训练。学院派的戏剧教育会让一个职业演员的道路走得更扎实。它不太依赖天赋,而是会教一些方法——如何读剧本,如何看剧本。一个角色来临的时候,我们就知道怎么去诠释。我在学校的时候,老师训练我表演片段,我演的经常是《日出》里的陈白露、《雷雨》里的繁漪。都是比我大很多的角色,我没演过小花旦,进校老师就把我当成大青衣培养。

我的表演老师李志舆是给我打开表演那扇门的人。他对我说的第一句话就影响我到现在。当时我在班里特别自卑。我学民乐,没有接触过表演,觉得不好意思,满脑子都是别人怎么看我?老师看出来了,跟我说:“做一个人首先要自信。”一下子就击中我。开始上表演课了,他跟我们说,演戏的戏等于细致的细,最终大家拼的是谁比谁细致。这个也让我受用到今天。老师还给我们看一些戏,讲这个戏是大家认为的好或者坏。他说从事艺术行业,最重要的功课是要建立正确的审美观。对一个戏要有自己的审美判断,不论它火不火。这些真的影响我至今,都是实打实的干货。

《你是凶手》 剧照

人物周刊:现在角色能吸引你的点是什么?

宋佳:第一我没演过,第二我觉得别人演不了。像文牧野导演找我演《我和我的祖国》,他说宋佳你必须来,因为这个角色除了你找不到第二个,我就很嗨这个。现在也会看一些新鲜的题材。你看我就一直走在前面。我从小演的就是那种比我实际年龄大很多的,26岁我就演《大女当嫁》了,演34岁的剩女。你啪啪走在前面,后面的路才会宽一点。

人物周刊:你有特别喜欢的女演员吗?

宋佳:我以前喜欢梅丽尔·斯特里普,学院派的表演像尺子一样,她演《穿普拉达的女王》那样的商业片,最后车里的反应太准了,像拿尺子刻量一样,太了不起了。她在红毯上的劲头永远是那种,你们都来看我,快膜拜我。

后来慢慢我开始喜欢于佩尔,我看于佩尔的《她》,她64岁了,依然有女孩的神态,你不觉得她是演出来的,她会更融入戏的气质当中。欧洲女演员很生活,很多东西不放在眼里。你看于佩尔在红毯上,往那一站,你们在哪我看不见。都很棒,但是完全不同的体系。

人物周刊:你更想成为哪一种?

宋佳:刚入行时,我有点学院派的劲头,现在可能更自由了。我特别喜欢“自在”这个词,欧洲女演员很自在,她在红毯上你觉得她真的跟出门逛个街一样,没把这事当回事,她很舒服,她的舒服是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,你就觉得这女的很慵懒,但很性感、很有魅力、很迷人。

不管是做演员还是作为一个女性,我都要让自己自在一点,这真的是30岁之后才体会到的,小时候很拘谨很不安,会在意很多东西。现在就这样吧,放过自己,生活上放过自己,演戏上不要放过自己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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