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时不识月呼作白玉盘是哪首诗(小学一年级必背古诗80首(最新)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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中秋之月
杨素梅
我从不知,吃饭还能吃醉。那次吃的微醺状态,醉眼朦胧,在阳台上看着楼房间隙孤零零的月亮,感觉一切像梦一样。
卧谈会。同学叙述得活色生香。刚到岸的海捕大虾,青得透亮,用手一碰能蹦几尺高,只用水煮,那种鲜味能到脚跟。刚到岸的鲅鱼,银亮得照眼,拿回家,用刀片出刺来,剁成肉沫,边剁边加鲜牛奶,剁好了,加葱姜馅搅拌,包出水饺来,那味道好极了。她们说得津津有味,我闭着眼,不添一言,并在心里讥笑,怎么这么低级趣味?光知道吃!
其实赞美美味佳肴,在古诗词中,比比皆是,这是一种雅兴,趣味。在古代,皇帝对臣子的赏赐中,吃也是一种。郑庄公对颖考叔很赏识,就请他吃饭,吃的是美味的肉羹。颖考叔纯孝,不舍得吃,把这些肉羹装到袖子里,想拿回家给母亲尝尝,因为母亲从没吃过国君赐的肉羹。他们的聊天就从国家大事转移到家庭亲情的话题上,颖考叔很巧妙地说服了郑庄公跟母亲重归于好。在这里,吃不仅是生活,还有政治。
在我小时候,我百思特网不知道为什么,馋是很受鄙视的一种品质,好像比杀人放火还令人可憎。大人经常用一种鄙夷的口吻评价一个孩子或女人说,那个馋老婆,过不住日子!那个馋东西,有什么出息?!如果别人拿着好吃的点心水果,即使是一块细面饼子,也让孩子的嘴里哈喇子流出来,孩子如果盯着人家手里的食物,大人会一个凶恶的眼神扫过来,跟着一句:饿死鬼托生的,哪辈子没捞着点吃的?这点出息!
有了这种屡屡的旁敲侧击,对“馋”这个词就有了深深的羞耻感。家里偶尔有点好吃的,父母就问,馋不馋?我虽然心里已经伸出无数小手,扑向那食物,眼睛里肯定也闪着攫取的光,可还是口是心非地说,不馋。不馋,父母高兴了,就分给点。就假装漫不经心地把食物拿过来,用指甲掐一点放到舌尖上,慢慢品味那滋味,一点一点的,生怕快了,没感觉到滋味就进肚子里,那太浪费了。
到自己当母亲,家里就一个孩子,东西放到那里,不给他洗好,摆好,放到眼前,他都不知道找着吃,并且吃起来也提不起精神。这真令人觉得身在福中不知福的可气。
在食物匮乏姊妹众多的年代,有一点好吃的,可不是人人都能吃到嘴。老大,因为是父母的第一个孩子,有了天然的受宠的位置,最小的孩子,也往往受到更多的照顾,在中间的,就容易受到忽视。
记得那些年用餐,全家都处在一种莫名紧张压抑的气氛中。姐姐拿着黄橙橙的玉米面饼子,掐一块放到嘴里,饭渣渣哗啦啦掉到衣襟上,吃进嘴的没有掉的多。父亲瞪着眼,压着怒火,低沉着嗓子吼,这么好吃的干粮还不吃,没饿着你!像六零年,有块饼子那是天大的福分。才吃饱了两天就百思特网挑食。姐姐不说话,眼泪哗哗地流下来,跟饭渣渣一起沾满了衣襟。我们几个默不作声,只是吃,即使再不好吃,也要强咽下去。
娘就只得给姐姐余外做点好吃的。妹妹小,当然也吃好的。我没法计较,也不想计较。在这种环境下,我好像对吃提不起兴趣了,不知什么是馋。等知道上学是好事后,在家里,从不计较吃穿,只对父母提一个要求,让我上学。
只是那一次,娘让我去小铺买一种花生,外面裹着白白的一层,里面是红红的小孩皮肤似的花生。我自己走在路上,扭头看看四周没人,偷偷捻一粒放在嘴里,甜,香,鲜……闭上眼睛百思特网,那种好的味道,顿时弥漫了我全身,让我浑身颤栗,一种前所未有的幸福感麻酥酥地传遍全身,几乎醉了,但睁开眼,偷和馋两个字从心底里冒出来,像枷锁压到我身上,使我对自己吃那一粒花生有了深深的罪恶感。
之后,馋这个字深深地压到我潜意识。
现在,娘屡屡感叹,馋,就是没吃饱啊,现在吃饱了,谁还馋呢?可那时,对一个人评价馋意味着最深的贬斥,带有深深的厌恶和鄙视。现在想,很多道德观念,并不是生来就有的,一些人为了某种目的强加给另一些人的。比如馋,在那时农村,经常评价小孩子和女人馋,而男人喝着酒吃着最好的食物,从来没有人满眼鄙视地瞪着他,呵斥他馋。
等大包干后,都能吃上细面,也有青菜,馋这个词,就成了一种戏谑和调笑,鄙视和评价的意味几乎没有了。
很多年后,我才意识到,那年中秋是我们最幸福的一个中秋。那天的月亮特别大,亮,那天娘做的饭也特别好吃。
生产队时期,父亲是以生产队劳动力的身份在县文化馆写作,生产队给予一个劳力的工分,单位给一点补贴。当然不如正式的国家干部,但在村里也算有头有脸的人物。大包干后,生产队就没有了这个待遇,单位的补贴没有变,这就不够养家糊口了。当然,有的人,为了自己的事业,还是坚持了下来,而我们家奶奶接近九十,我们姊妹几个上学,只有花钱的,没有其他进钱的渠道。他毅然放弃办公室窗明几净的写作生活,到尘灰暴土的工棚里跟狗一起,在工地上大门了。父亲没有怨言,没有后悔,因为工资从原来的三十块长到了一百块。这样,农活依旧是娘自己干。娘一米五多一点,八十多斤,常常背着小山似的草捆往家走,让人感觉是草自己在移动。家里,地里,她比男劳力出力还多。当然我们兄妹上学,懂得娘的辛苦,一回家,就拼命替娘多干点。
在中秋前,娘白天黑夜,一直干,她用手把玉米全部掰完,又用小镢把玉米秸秆连根刨出来,清出地来。这都是重体力活,一般家里男劳力干,女的在家好好做饭,伺候劳力。娘自己干这些,回到家还得好好做饭给奶奶吃。她一直是超负荷体力付出。这些,在当时似乎懂,但真正工作后,才真正理解娘的那种艰辛。中秋前一天傍晚,我们全家在地里种小麦。犁沟,撒种,施肥,盖土,配合默契,一气呵成。看着月亮像脸盆那么大,熟透的柿子那么红,水淋淋从河边升起来,后来它慢慢升高,红色褪去,晶莹起来,白亮亮在东边挂在半空。我们趁在月色回家。中秋那天,我们还是全家出动,种小麦。等太阳落西的时候,我们种完了。这时,我已经累得抬不起腰,心想,回家不想吃饭了,躺倒睡觉吧。
娘跟我们一样累,甚至还累。但她还是没有休息。回家路上,她顺路到菜园摘来菜。我们家菜园,一年三季,韭菜叶子像马兰;绿到黝黑,茄子紫得发亮;番瓜长得像枕头;芹菜绿得脆生。当然这都是娘每天黎明前就去浇灌的结果。回到家,把芹菜摘净,洗净,把韭菜洗净,切好,还有茄子,番瓜。她从鸡窝里掏出几个鸡蛋,用那口八仞大锅,用娘平时割、背回来的晒干的青草当燃料,烟熏火燎,煎炸蒸炒,父亲把饭桌搬出来,摆上菜,他用小盅倒上白干,慢慢品着。父亲仰望着月亮,月亮那么晶莹,圆润,照亮了本来黑魆魆的大槐树,叶子在明暗中跳荡。有一个很大的树杈,像臂弯拢着我们的院子,这时月亮恰好在臂弯里,一只蛾子在月亮旁边翩翩起舞,这个画面美极了。父亲的眼睛永远那么天真而明亮,他抬眼望月亮或者远方,用他慈和浑厚的嗓音,给我们背李白的“小时不识月,呼作白玉盘。又疑瑶台镜,飞在青云端。……”李白不愧是诗仙,他的诗总是那么飘逸,总是神来之笔。但再天才也需要努力,他的很多诗也是对前面诗人的化用升华。努力加天才,才能成就自己。我们知道的苏轼,他曾努力读遍天下书,“明月几时有,把酒问青天”,你读起来多么舒服,自然。但你知道把酒林风,举杯邀明月等等这些句子,你就知道这些句子,词不是凭空来的,但也不是照抄前人的,是熟读成诵后揉进了自己脑子莉了。书读百遍,其义自见。我们理解父亲的苦心。那时我们每一分钱,都浸透着父亲的心酸母亲的汗水。但他们那么辛苦,却不觉得苦,干活浑身是劲。有人用嘲笑的目光,看着吃力背着大捆草的母亲说,婶子,你这么年龄怎么还干这么累的活呢?让我弟弟妹妹干好了。娘本来弯着腰使草捆稳在背上,有人说话,她向上使劲抻直脖子,抬起低着的头,笑着面向对方说,侄媳妇,干活不丢人。累不怕,下一辈有前程呢。
那天,我们看着翩翩起舞的蛾子,照着像小河的水般清澈,像小夜曲般温柔的月光,全家围着饭桌前,慢慢品着娘亲手种亲手炒的菜,聊着诗,未来;收成,现在。虽然我们每个人都很辛苦,但像爬山,好像用用劲,爬过去这个坎,就好了。所以,那时,我们全家每个人,都在心里有一团火,燃着,照着……
吃着那晚的菜,我突然意识到,娘好久没呵斥我们馋了。我们回家,娘就尽量做好吃的,用慈爱的眼睛看着我们,总是说,多吃点,上学校就捞不着吃了。
菜快吃完的时候,娘拿出来几天前买的月饼。那时的月饼,半斤一个,娘一共买四个,给姥姥两个,给奶奶一个——奶奶跟我们一起吃饭。还剩一个,父亲和娘从来不吃,我们兄妹四人,一人一个角。借着月光,看着月饼里绿的红的丝子,闪亮的冰糖,喷香的核桃和黑芝麻,觉得世间的美味莫过于此。
我们终于考学出来,并参加了工作,父母算是完成了任务。那时,娘长舒了一口气,觉得苦日子终于到头了。而父亲,并没有高兴起来。跟他一起的农民作者,当年没有他水平高。他在文化馆时就发表过好多作品,得过省级大奖了。后来我想,父亲放弃写作的时期,正是他事业的上升期。曾经
不如他的同事,后来得了大奖,成为了国家干部。而父亲创业失败,似乎一直与失败为伴。他的性情变了,常借酒浇愁,我们也因为父亲的酗酒而渐生嫌弃,似乎忘记了父亲为我们做出的牺牲和付出……
那个婚后的中秋,一点点撕着螃蟹的肉,喝着黄色喷香的鸡汤,品着各式月饼,微醉了,上阳台,看着晶莹透彻似乎看清我心的月亮,我看到了父亲明亮清澈又忧郁的眼睛,眼泪突然流下来,哗哗地,像这月光。
那时,父亲去世好久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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